「2017零时，视手机，无短信。心不甘，遂上微信和QQ，仍无果。友人皆在之，数五十有余，鲜有消息。偶有一二，广告也，删之。吾一一触其头像，唯喟叹耳。」 ——元人于公元2017元旦有感于无节日祝福
20年前每到中国传统节日，祝福电话就会跨越千山万水来到你身边。我印象中大学时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的电话交换系统，那个时候要打回家，是需要各个节点的人工帮你结转的。当电话接通家人时，话还没说，眼泪就下来了。
即便我工作后打电话也不是那么方便的。我那时在湖南衡阳一个偏僻的地方外事。一呆就是一年，长话只有跑到两里外的邮政局打，还要掐时间节约点费用。每每要快超一分钟时，就会说些「知道了，知道了，我过年会早点回来」这些话，然后速速挂断电话。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时，心里会把父母的话重温数遍才能入睡。
后来流行了短信，经历过那些岁月的人都知道，瞅着短信一条一条发出，是一件多么着急的事情：一方面着急那些祝福话要尽快发出去；另一方面数着那些短信，又开始着急起自己的电话费了。……发完后，还会再检查一下收件人有无遗漏的。
后来有了QQ。此时还好，逢年过节都还会收到那些花哨的祝福消息，各种颜文字做出来的，一看就很浮夸的消息。说实话，当时嘴里虽然鄙视这些消息，认为不够诚恳，但，内心是接受的。
后来就有了微信……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祝福是怎么样被一步一步谋杀的呢？答案是清楚的，那就是当祝福变得越来越廉价的时候。我们现在发微信几乎不需要成本的。而也正是这种无价值谋杀了这一切。它谋杀了「节日祝福」，也谋杀了人与人之间的正常沟通。
微信谋杀了「时间」和「空间」。我们会认为对方总是在线，这谋杀了时间；我们又认为对方总是在跟我们一样的空间，比如「会议室」，这谋杀了空间。因为没有了时空，「信息」失去了立体感，它变得扁平，甚至开始点化，开始虚无化，而这些都会导致「信息」的低价值甚至无价值化。
当没有了时空，没有了信息成本，当信息失去价值后，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沟通方便了，但大家都不愿意沟通了」。
扁平，继而点化，虚无化，零成本就是谋杀「节日祝福」的元凶。所以沟通工具的便利，不一定带来沟通的便利；无成本的信息带不来有价值的信息。
是时候，花点钱去打个电话给亲友，甚至更好的是花点钱花点时间搞个聚会。难道还有面对面看着朋友的眼睛，说说心里话更好的交流方式吗？别再说没有时间了，你难道不是大把时间都浪费在无价值的事情上吗？
微信的理念是我一向都反对的。它谋杀了所有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比如开始讲的时间，空间，还有我时常提到的：文字。
但这不是一篇专门讨伐微信的文章，而是一篇思考技术所带来的零成本以至于把一切——包括感情——变得虚无化的文章。同时我很欣喜地看到张小龙在最近一次有关微信小程序的演讲中提到了下面这段话，或许这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而张小龙最近的一次「取舍」又是什么呢？现在来看，大概是那个「今年过年没有红包大战」的决定。「微信摇一摇红包是对应微信起步的时候采取的措施，但是今年我们在讨论春节红包的问题的时候，觉得这种活动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了。」
张小龙说，「过年，跟家人相处还是最重要的。」